电力现货市场会是新能源消纳的良药吗?国资如何担负＂光伏发电＂

　　卖!卖!卖!买!买!买!

　　近期中国光伏动作频频，华能收购协鑫新能源(其持有7.3GW光伏电站)51%股权，浙能集团收购爱康集团持有600MW光伏电站，水发集团收购兴业太阳能(其持有500MW光伏电站)66.92%股份......

　　本次电站交易收购方多数为国资背景，出售方主要为民营光伏企业。中国光伏发电，由民营光伏企业易主国资能源集团，趋势明显。

　　那么问题来了，这次中国光伏电站市场的“国进民退”，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呢?

　　用一个简单比喻来描述这个事情，“光伏电站”好比一个妙龄少女，过去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民营光伏男友，最近因为种种原因，纷纷改嫁“国”姓能源豪门。

　　女孩的选择到底是否正确呢?首先恋爱自由(按照市场规律办事)。在此基础上，我们纠结为什么移情别恋以及原因并没有什么意义。对于评价女孩的选择(这次光伏电站市场的国进民退)，是否正确?归根到底，还是要看是否对女孩未来发展有利，嫁给谁，能让她更加幸福?

　　一，三位主角的角色剖析

　　要想搞清楚这些?首先，我们必须搞清楚三位主角的身家特点：“光”姓少女——光伏发电，“国”姓豪门——国资能源集团，“民”姓小伙——民营企业、民间资本、甚至民间百姓。

　　1，“光”姓少女——光伏发电

　　中国光伏发电具有：丰富广泛，形式多样，环保经济，政策性四大特点。

　　丰富广泛：光伏有别与其它能源形式的最大特点就是资源分布上的极大丰富，只要阳光照到的地方，都可以发电，但是相应的弊端就是能源密度偏低且分散。结合未来土地资源的稀缺，未来光伏发电的大趋势一定是分散化、地方化的。

　　形式多样：光伏发电显著区别于其它主流能源形式的特点，就是其应用形式的多样化，比如：光伏建筑、光伏交通工具、移动离网光伏、家庭光伏、光伏家电......光伏无处不在。

　　环保经济：光伏发电能将环保特性与经济性完美结合。它不仅仅能减少化石能源的污染排放，而且又能通过发电获取很好的经济利益。

　　政策性：政策性是目前全球光伏的共同特点，中国由于体制特点更加显著。补贴、政策项目、电力消纳、土地使用等，都是中国光伏政策制约的主要因素。中国光伏发电目前正从过去的政策性为主，逐步转变为市场化为主，但是真正实现完成市场化，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要走。

　　2，“国”姓豪门——国资能源集团

　　国资能源集团，毋庸置疑拥有三大属性：国、能、大。

　　国——国资属性，拥有低廉的资金成本、对于政策和地方政府的强大影响力、对于利润要求相对较低(不差钱)、还有一定垄断优势。这些属性在资金、政策影响力巨大的光伏行业给国有能源集团带来极大的先天优势。当然，国姓也有国姓的负担，更多义务(任务)、保障就业要求、更长的决策链等。这些优势与缺陷，直接决定了国资能源集团往往无法成为更好的先驱者、创新者(天生优势，让企业缺乏开拓创新的原动力;顾虑任务，又让他无法全身心去开拓冒险)。

　　能——能源属性，国资能源集团，拥有庞大的传统能源比重和人才、体制基础，也享受着传统能源带来的高额利益，并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传统能源利益体。

　　大——规模属性，国资能源集团各个都是庞然大物。大，带来其雄厚的实力和丰富的资源。大，也带来了企业灵活性不足，决策的缓慢，运营效率偏低等弊端。

　　3，“民”姓小伙——民营企业、民间资本、民间百姓。

　　目前而言，“民”更多指民营企业，但民间资本、百姓，加入其中的趋势也越发明显，发挥着越发重要的作用。

　　既然都说是“小伙”了，肯定就少不了，小、快、灵的特点，但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特点——原动力(欲望)。

　　“民”的小快灵特点这里是众所周知的，我这里就不做赘述了。也正是民营企业的小快灵，让中国光伏制造，如星星之火燎原之势，迅速成为了全球的绝对领先者。光伏发电领域，前几年中国光伏发电市场的快速发展，也是与“民”密不可分的。未来光伏发电(多元、分散、灵活)大趋势下，这个优势就更加明显。

　　但我更觉得，真正让民营企业高速发展的是它的原动力——欲望与压力。“人类进步的最根本原因就是“欲望””，的确对于财富、成功、甚至生存的追求，企业、人们无不绞尽脑汁，去研究市场研究客户，通过不断满足客户需求，以保证弱小的自己，在到这场残酷的市场竞争中活下去、高速发展。

　　二，总结“国”姓豪门不适合迎娶“光伏发电”的三大理由

　　经三者角色剖析，我认为，国资能源集团不适合大量持有、发展光电发电及其相关应用，不是中国“光伏发电”的最佳伴侣。理由有三：

　　1. 不利于光伏发电的长期快速发展。

　　(1) 不匹配，光伏发电未来的多元化、分散化、灵活化趋势，国资大型能源集团的大、慢、僵，已不能适应光伏发电的这些特点。

　　(2) 不专注，传统能源为主国资能源集团，新能源这个新生儿，很难在传统能源的这个参天大树的荫蔽下茁壮成长?特别是光伏发电解决就业能力不足、利润相对也较低的情况下，加上新能源的波动性特点，需要传统能源牺牲利益进行调峰保障，这样的背景下，矛盾冲突时，企业如何能一直坚持放弃短期利益，而选择未来(新能源)?

　　(3) 无动力，这一轮光伏新能源的收购潮，国有能源集团的动力是什么?目前而言我觉得更多还是国家对于新能源配比任务的要求，其实是平衡能源构成、分散业务布局的目的。这和民营企业，立志以发展新能源为核心目标(实际上也没有加入传统能源市场的选项)，为了寻求生存、发展的原动力所能比?

　　(4) 难融合，光伏作为一种环保能源，只有环保性与经济性的良好融合，才能保证光伏的良性发展。历史的教训深刻，凡是单单依靠行政、政策的力量推动公益发展，都是很难有所成效的。只有让更多的民间力量的加入，通过商业模式创新，更多引入市场化金融化手段，让千家万户(百姓)加入进来，才能充分发挥光伏的经济性，达到环保与经济的完美融合。

　　2. 不利于国家能源(电力)体制改革的大方向

　　中国能源的高度集中，实际上已经制约了中国能源改革的发展。新能源作为新生事物，总体体量很小，且在较长一段时间上看还无法撼动传统能源的主导地位。新能源实际上更适合成为中国能源体制改革的先头兵去打破传统能源的高度集中局面，且不会影响国家对于国家能源命脉控制力。光伏发电未来将更多的是以分散、中小规模的形式出现，特别需要电力交易作为支撑，光电发电更多由民营企业、民间资本、百姓控制，也有利于加速电力交易体系的发展。

　　3. 不利于更多社会优质企业加入光伏行业

　　国资能源集团的先天优势(资金成本、收益率、政策优势)，很容易让市场出现一个不公平竞争的环境，并不自觉的排斥民间资本，外来资本的继续加入。

　　光伏发电市场是一个政策性比较强的市场，就算未来补贴取消了，消纳、土地、各自行政审批、银行贷款等，仍然是重要的制约因素，国资能源集团很难做到不因此而获利。

　　在这样的背景和疑虑下，势必会影响外部优秀企业加入光伏发电领域的决心。

　　三，既已娶，国资如何担负“光伏发电”的发展重任?

　　既然是自由恋爱，国资迎娶“光伏发电”也一定有其深层次的背景与客观缘由，短期来看，这个事实与大趋势是很难改变。

　　既然已经娶进门了，那国资该如何担负起，中国光伏发电发展的重任呢?

　　我的建议：

　　1，战略高度、独立性：不搞新能源则已，要搞就要把新能源提升到企业战略高度，把新能源业务单独出来成为集团级的独立业务，并给予充分资源与政策支持，以保证其在传统能源为主的集团中的独立性，并获得茁壮成长。

　　2，敢于尝试、敢于牺牲：我们要充分认识到“光伏发电”未来的多样性、灵活性、以及其未来的广阔前景，要敢于牺牲短期的既得利益(就业、利润)，要敢于尝试、不怕犯错，并且从体制上去创造企业内部良好创新环境。

　　3，勇于承担，勇于放弃：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国资企业要勇于承担行业发展重任，在前沿领域多多投入，真正引领行业前行。另一方，要尽量少利用国资背景带来的政策优势，让市场化成为行业发展的主要驱动力。

　　文章说了很多“国”姓豪门不适合迎娶“光伏发电”的理由，不是为了贬低国企、或者阻止目前中国光伏发电领域的“国进”趋势。而是希望通过这篇文章，让政府明白民营经济对于中国光伏发电的重要性，能给予更多的政策支持、创造良好环境帮助民营经济重新成为“光伏发电”顶梁支柱。同时，民营经济和民间资本也应坚定对于“光伏发电”的信心，男儿当自强，充分利用自身优势，勇于创新、敢于竞争，去抱得美人归!

　　8月7日，国家能源局发布《关于深化电力现货市场建设试点工作的意见》，持续引发热议。甘肃是国家电网公司首批开展电力现货市场试运行的省份之一，去年12月27日启动试运行。甘肃电力现货市场运行的怎么样?各市场主体又有怎样的困惑?电力现货市场是否起到促进新能源消纳、发现价格信号等作用?带着疑问，8月下旬，记者走访了国网甘肃电力调度中心、甘肃电力交易中心及部分参与现货市场的主体，将所见所听所思整理为甘肃电力现货市场调查系列，本文为第一篇。

　　电力现货市场，从政府的顶层设计，到富余新能源跨省区现货市场试验，再到启动试运行以来的社会反应，都与新能源消纳紧密捆绑在一起。

　　不少媒体也称“电力现货交易此轮最大贡献在于促进新能源消纳。”甚至拔高到“终极解法”上。

　　电力现货市场是消纳新能源的一剂良药么?

　　今年上半年，甘肃全网新能源发电量同比增长7.23%，弃电率同比降低9%。电力现货市场开展以来，到今年8月底，甘肃组织跨省区现货交易1299笔，新能源多发电量14.1亿千瓦时。

　　数据已经给了答案：电力现货市场确实有利于促进新能源消纳。

　　但还远远不够。

　　规则

　　市场建设，规则先行。

　　国家的态度很明确。

　　2015年，电改9号文的配套文件之一《关于推进电力市场建设的实施意见》提出，要逐步建立以中长期交易为主、现货交易为补充的市场机制，同时鼓励可再生能源参与电力市场，鼓励跨省跨区消纳可再生能源。今年8月7日，国家能源局发布《关于深化电力现货市场建设试点工作的意见》，明确规定“要建立促进清洁能源消纳的现货交易机制”。8月22日，西北能监局举办的研讨会，直接了当打出“以新能源消纳为导向，推进西北电力现货市场建设”的旗号。

　　在新能源消纳上，政府对现货市场寄予厚望。甘肃电力现货市场的规则制定，也没有离开“新能源消纳为导向”的调子。

　　目前，甘肃新能源装机占比41%，是省内第一大电源，新能源发电量占比从2014年的14%提高到2018年的23%。为了适应新能源的随机性、波动性，在中长期市场的基础上推进现货市场的建设非常必要。

　　“甘肃电力现货市场的规则，是围绕促进新能源消纳设计的。”参与制定者并不讳言。现货市场交易规则中，新能源场站可以“二次报价”(除特许权及扶贫机组)。

　　由于预测技术不到位、分析能力不足等，目前新能源场站的短期预测准确率只有80%多。80多分对考试来说还算良好，但在电力市场中则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如果多报了出力，结果没发出那么多电，根据现有机制，场站还可能在现货市场上高价买入偏差的电量，再按照日前报价出清，搞不好得赔钱。“二次报价”模式就是要降低这种风险。

　　所谓“二次报价”指的是，在日前现货市场里，火电的报价在实时市场沿用，前一天报了多少钱，第二天的实时市场就是这个价。但新能源场站可以在实时市场再次报量报价，申报未来2小时以内的量价曲线。“新能源超短期的预测准确率在90%以上，新能源消纳可能性也大大提高。”甘肃电力调度中心计划处负责人表示。

　　政策+规则，顶层设计+实际落地，甘肃电力现货市场本身是新能源消纳“友好型”。

　　信号

　　“以中长期交易规避风险，以现货市场发现价格。”

　　电力现货市场的使命在“出生”时就很清楚。目前，甘肃电力现货市场还在模拟试运行，并未进入试结算，发电企业的报价谨慎程度不够，有点“玩票”的性质，所以模拟出清的价格也并不能完全反应市场供需关系。

　　“未来试结算及实际调电开始后，价格信号的意义就能慢慢显现出来。”甘肃电力调度中心计划处负责人介绍，6月14日，甘肃进行了日前现货市场出清结果试调度，7月2日起多次开展日中实时市场试调度，试结算预计在年底前开始。

　　那么，健康发展的电力现货市场中，“价格信号”对新能源消纳意义何在?

　　对电源侧来说，价格信号指导新能源投资。

　　这一点上，甘肃吃过亏。2010年以来，甘肃的新能源装机持续攀升，但弃风弃光率也一路走高，2016年甚至分别达到了30.45%和43.11%。甘肃电力交易中心负责人表示这是场站“眼睛只盯着甘肃土地价格低、风能资源好的结果，电网有没有那么多容量可以送出、市场有没有那么多需求，这些都没有考虑。”2017年，甘肃被国家能源局列为风电开发建设红色预警区域，意味着新风机想要上网，门也没有。而这个门至今还未打开。当初那些新能源投资热潮中的逐风追光者，在如今平价机组上网趋势中，也有“凉凉”感。

　　在指导电源投资上，分区或者节点的价格更多地体现“位置信号”。哪里的新能源必须压到很低价格才能卖出，哪里却能好价格外送无阻，分区(节点)价格一目了然，发电企业该在哪里投资也很清楚，有效果、不扎堆。

　　对电网企业来说，价格信号影响电网建设。

　　甘肃新能源主要集中在河西地区，“上游”新疆也是电力外送大户，新能源外送主要靠河西750千伏双通道送出。生存空间有限，为了能多发出电，新能源企业有低报甚至地板价报价的“冲动”——某个断面长期的“低价保命”就能反映出电网“卡脖子”，进一步引导电网建设，做好新能源消纳的硬件保障。

　　“祁韶直流解决了一部分河西新能源外送问题，但还不够。随着河西三通道的建设，这个问题应该能有效缓解。”甘肃电力调度中心计划处负责人表示电网阻塞不能成为新能源外送的拉分项。

　　对用户侧来说，价格能够引导用电。

　　新能源公认具有价格优势。一则边际成本低，毕竟一次建设投资后，动能主要“看天”，后期只需要裹住运检费等人力费用即可。二则新能源有国家补贴，新能源企业愿意在交易中让出一些价格。所以，普遍认为新能源的电价便宜，在目前甘肃电力现货市场模拟报价时也确实如此。

　　上了网的风电、光伏电、火电等各类电源，在使用起来没有差别，用户自然愿意购买便宜的电。特别是在新能源大发或者不发，价格不同，具有“时序信号”，啥时候便宜一清二楚。价格优势引导用户侧用电习惯：便宜的时候多用，贵的时候少用。当然，目前甘肃还没有开放双边市场，价格还未传导到用户侧。“双边市场是明年研究的重点。”参与甘肃电力现货市场规则制定者透露。

　　价格信号之于新能源消纳意义在“引导”，暴露“异常”，解决问题。

　　良药

　　实际上，现货市场终归只是一种平衡各方利益的“合理”的规则。“解决新能源消纳问题的终极利器”的说法过于夸大现货市场的作用。

　　电力现货市场交易的只是中长期交易外的“偏差”电量，据甘肃电力调度中心计划处负责人介绍，现货市场的合理比例不超过全部电力市场的12%。绝大多数新能源消纳还是在中长期市场里锁定。电力现货市场对新能源消纳的作用更体现在价格信号的反作用力。

　　新能源消纳的良药不能仅仅从现货市场规则中“薅”，还得从市场主体中“挖”。

　　打铁还需自身硬。

　　新能源企业要提高新能源预测准确率，增强报价能力。“我们就想着把中长期合同的电量都发出来，现货市场上尽量减少偏差、减少损失。”甘肃一大型风电企业市场部主任透露了他们的心声。而解决现货市场的偏差，需要基于准确预测基础上的报价策略。这样，新能源企业参与现货市场不胆怯，愿意试，才能在锁住中长期市场收益后，再到现货市场里“发”一笔。

　　可持续的消纳还要平衡利益。

　　新能源上网可能造成电网波动，需要火电机组调频调峰调压以及备用。统筹好现货市场和电力辅助市场，确保火电调峰调频调压的补偿，火电企业才有动力作为备用支持新能源消纳。现在的辅助服务费用由其他受益机组分摊，但政策逐步向探索用户侧支付辅助服务费倾斜，捋清楚机制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火电还要再挺挺。

　　再一个就是加强电网建设，减少通道阻塞对新能源消纳的影响。加快探索研究风光储工程和可中断负荷，提高新能源发电的可调度性和电网调节能力。

　　现货市场确实能够促进新能源消纳。

　　但是，新能源消纳不应全部押宝在电力现货市场上。

　　新能源消纳是一个系统工程。在市场内，统筹好省间交易与省(区、市)现货市场、电力中长期交易与现货市场、电力辅助服务市场与现货市场等多重关系，很重要。在市场外，协调电网规划和调度运行，加快技术升级，建设“三型两网”也必须统筹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