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工程院院士,原副院长杜祥琬:重新认识我国的能源资源禀赋
说到我国的能源资源禀赋,通常的说法就是“富煤、缺油、少气”。这个认识对不对呢?如果我们视野中的能源只是化石能源的话,这个认识并不错。
二百多年来,化石能源的使用,推动了工业革命,大大提高了劳动生产率。虽然化石能源不可再生,但由于全球的化石能源资源比较丰富,至今,全球的一次能源消费结构中,化石能源仍然占主导地位。一个世纪以前,全球的一次能源结构中煤炭的占比也高达70%,经过几十年的演变,油气的占比已超过50%。中国和全球的差别在于,煤炭的占比至今仍高达近60%,而油和气的占比较低,且对外依存度较高。
当化石能源在我国一次能源中占绝对多数时,把我们的能源资源禀赋理解为“富煤、缺油、少气”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这样的认识已跟不上发展了。
目前,非化石能源(包括可再生能源和核能)在全球一次能源中的占比已达22%,在我国一次能源中的占比已达14.3%。在能源结构中,这是正在稳定、快速增长的一块。
牵引可再生能源快速增长的,是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需求,而支撑其稳定、快速增长的是其背后的自然资源和开发这些资源的技术能力的提升及成本的不断下降。
我国可再生能源资源大约有多少呢?文献给出,我国技术可开发的风能资源约为35亿千瓦,技术可开发的太阳能光伏资源约为22亿千瓦。而截至2019年上半年,我国已开发的风能装机为1.98亿千瓦,光伏装机为1.9亿千瓦,均不到技术可开发量的1/10。技术可开发资源量已经除去了各种地理的、社会的不便开发的那部分资源量。如果再加上资源可观的生物质能、地热能,还有海洋能、太阳能热利用、固废能源化等,我国可再生能源的资源量是足够丰富的。可见,逐步发展可再生能源,使其达到高比例是完全可能的。
值得指出的是,这种资源的可再生性注定了它的可持续性;同时,这种资源是伴随着太阳的存在而自然存在的,而其量值的大小,则与技术开发能力有关。例如,高度至百米以上的风能资源,就比高度至70—80米的风能明显增多。至于这种资源的缺点,例如其间歇性,通过储能、调峰等技术手段是可以解决的。
值得强调的是,可再生能源资源的利用是我国自己可以掌控的,它不依赖国际地缘政治的变幻,有利于能源体系的独立性和安全性。
至于核能的资源,今天用于核裂变的重金属资源和明天用于核聚变的轻核同位素,那是另一个天地,这里暂不展开叙述。
总之,对我国的能源资源禀赋应该重新认识:在化石能源资源“富煤、缺油、少气”的同时,我国拥有丰富的非化石能源资源,特别是可再生能源资源。逐步建成我国以非化石能源为主的低碳能源体系,其资源基础是丰厚的。
由于对能源资源禀赋认识的局限性,一些能源负荷很重的地区,长期以来认为自己“负荷重、资源缺”,却没有认识到自己身边就有丰富的可再生能源资源可以开发,形成了对外来电、外来煤的依赖。这是一个影响能源政策和能源战略的实际问题。
重新认识我国的能源资源禀赋,是正确认识本国国情的要素。对于确保国家长远的能源安全、引导能源转型具有方向性、战略性的意义。
(作者系中国工程院院士、原副院长杜祥琬)